【米英】初恋（４）
1-3，
「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就不会让你等待。」
“是这样的，有一个人。”
“嗯，我知道了，是一个人，不是猫或是什么的。”山姆托起腮，满怀期待地望着他。难得看见阿尔弗雷德这么吞吞吐吐的样子，不好好调戏一番真是太可惜了！
阿尔弗雷德责备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他为人很拘谨，很矜持，他很友善，但是，你却感觉怎么也走不进他的内心……唉，简直让人无从下手。”
山姆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你要对谁下手？卧槽，这听起来像是个英国人啊！”
“这不是重点……”
“这就是重点！”
“好吧，重点是，”阿尔弗雷德挠了挠头发，“我控制不住想要接近他的欲望……即便每一次都被无情拒绝。”
山姆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你很有问题啊。”
阿尔弗雷德用力拍了下他的脑袋：“你就说这个忙你帮不帮吧。”
“帮，当然帮。”山姆坐了回去，思索地道，“这种人属于慢热型，很难打开心扉，一般都有固定的小圈子，而且只跟熟悉的那几个人玩。挺难办的……我感觉可能还是要多制造相处机会，或是通过熟人跟他熟悉起来吧。”
阿尔弗雷德豁然开朗，他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啊，我明白了，爱你，哥们儿！MUA！”
山姆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阿尔弗雷德这个魔性的画风。他摇了摇头，继续玩他的魔方去了。
“等等，”他反应了过来，“你不会真看上柯克兰了吧？记得戴套啊你——”
远方传来阿尔弗雷德的回应：“滚！”
亚瑟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是无意间被猫头鹰啄了。因为他这几天总是会产生一种错觉：阿尔弗雷德·琼斯对他好像抱有某种好感。
“弗朗西斯，我觉得我最近好像产生了幻觉，我觉得琼斯好像对我有意思……”当弗朗西斯和他在酒吧喝酒的时候，他终于把这个困扰了他好几天的事情说了出来，弗朗西斯噗地一下把酒喷到了旁边。
“你能不能别自作多情了？”弗朗西斯说，“你说的琼斯是我们都知道的那个阿尔弗雷德·琼斯吗？”
亚瑟恍然大悟，对，自作多情，他肯定是自作多情了。
“你可千万别对他有什么想法啊。阿尔弗雷德很难追的！他就是习惯了被众星捧月的那种人。除非……”
“除非什么？”
弗朗西斯又抿了口酒，狡黠地道：“除非是他先看上的你。但是这种机率多小啊？你除了长得还行之外，脾气和性格真的是超级烂的。”
“恶心胡子你这是不想活过明天了吗？”
“啊啊啊！老板，这里有一个人要谋杀啊！”
“好了好了，别闹了，”弗朗西斯推开了亚瑟，清了清嗓子，道，“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就不会让你等待。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的。”
“别操心了，我对他根本就没什么想法。”亚瑟嘟囔道。
亚瑟自然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直到一个没有课的下午，他去参加学校文学社的活动。走进教室之后，他愣了一下，又很快地退了出去，抬头看了一眼门牌。
他没走错教室啊，那为什么阿尔弗雷德会在这里？
那个人确实是阿尔弗雷德，他正低着头在写写画画着什么。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见他扇子一样的浅金色的睫毛，英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他的肤色并不像一般白种人那样白皙，而是被晒成了偏棕色的健康肤色。但是他看起来非常英俊，很耀眼的那种英俊。
当阿尔弗雷德抬起头，那双没有半点杂质的碧蓝眸子毫不设防地撞进他的眼底的时候，亚瑟还是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停摆了。
直到此时，亚瑟觉得自己对阿尔弗雷德的所有感觉都是出自一个颜控的自我修养。
他安慰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凑巧罢了，说不定阿尔弗雷德也刚好喜欢文学呢？
但是弗朗西斯那句话偏偏又好死不死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就不会让你等待。」
亚瑟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诗集和笔记本放在桌上。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一天，他被班上同学弄伤了眼睛，阿尔弗雷德拖着他去了校医室，校医刚好不在，阿尔弗雷德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在座位上，然后打开桌上的医药盒，先是用棉球帮他的眼睛消毒，再是涂药膏。他全程都黑着脸，亚瑟还有点害怕。可是棉球落在眼睛上的动作，却轻得好似一个梦。
给亚瑟上完药之后，回程的路上，阿尔弗雷德倒是一改之前雷厉风行的态度，也不像平时那样活泼，只是沉默地走在他身边。当时亚瑟也没多想，毕竟不想和他说话的人多了去了，不是吗？
亚瑟打开了一本诗集，却没有读下去的心情。太可怕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读不进书。阿尔弗雷德和其他人的闲聊声倒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阿尔！你怎么也来参加文学社的活动了？你小子初中的时候不是一上英语课就打瞌睡的吗？”
阿尔弗雷德不甘示弱地回道：“我来接受一下熏陶不可以吗？”
“什么熏陶啊？我看你是来泡妞的吧！跟哥说说，看上哪个妞了？”“你这个人有没有品啊？我们的小阿尔还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泡妞吗？”
阿尔弗雷德懒洋洋地笑了笑。
亚瑟倒是突然冷静了下来。再优秀的人，反正跟他也没有关系。
上课铃响了，阿尔弗雷德才转过身来。他刚才一直暗中观察亚瑟的反应，但是亚瑟没什么反应。好歹也是认识的，打个招呼总是可以的吧！这让他感觉有点挫败感。因此他和其他人开玩笑的时候也努力想引起他的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大概也只会让亚瑟觉得他很吵吧。
说起来也很奇怪，他好像一直没法顺利地在亚瑟面前展示自己富有魅力的一面，他只是……一直都表现得很蠢。阿尔弗雷德努力想回忆起他面对着那些女生的时候是怎么笑的，为什么她们总是能轻易地咯咯笑成一团？
「或许我应该在论坛里发个帖子，题目叫：如何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得有吸引力？」阿尔弗雷德心想。但是他随即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已经陷得这么深了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阿尔弗雷德没有猜错，文学社真的很无聊。除了观察亚瑟之外，他也没什么事情好做。但是当老师提到“亚瑟.柯克兰”的时候，他的注意力突然集中了起来。
文学社的老师好像挺喜欢亚瑟的。但是亚瑟看起来像是那种非常不想被关注的人，所以他站起来的时候有些不乐意。
他的侧脸被从窗外投射进来的日光掩映得柔和而模糊，挺直的腰板像一株挺拔的白杨。从这个角度似乎还能看到细尘在阳光下飞舞，亚瑟翻动书页时修长的手指，以及他瓷白的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阿尔弗雷德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那些时辰曾经用轻盈的细工，
织就这举世瞩目的明亮双眸。
终有天对它摆出魔王的脸孔，
把绝代佳人剁成龙钟的老朽。
因为不舍昼夜的时光把盛夏
带到狰狞的冬天去结成果实……”
纯正而抑扬顿挫的英伦腔在空气中回荡着，它像是一瓶珍藏多年的红酒一般醇厚，像是大提琴的琴声一般低沉优雅。让阿尔弗雷德想起了许多春风沉醉的晚上。
一首诗念完，没有人鼓掌，教室里静默得可怕。亚瑟似乎觉得很难堪，他“啪”地一声坐下了。
阿尔弗雷德带头鼓起掌来，本田菊也鼓起了掌，在他俩的带领下，教室里响起了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
“柯克兰！”有人喊了他名字，“索菲亚小姐让你下了课之后去她那里一下！”
“知道了！”亚瑟说道，飞快地收拾起自己书包。收着收着，却发现一个人走到了他旁边。他抬起头来，发现是阿尔弗雷德。
“……嗨。”
“嗨。”阿尔弗雷德说，他将双手插在口袋里，看起来有点局促，可怕的是即使是这样他看起来还是惊人的帅气，“好久不见。”
明明昨天下午才见过，亚瑟在心里吐槽道。
“嗯，好久不见。”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阿尔弗雷德清了清嗓子，道：“你今天读得很好，我也很喜欢莎士比亚……不是，我是说，很伟大的作家，很令人尊敬。”
眼看着越来越尴尬了，阿尔弗雷德连忙摆了摆手，说：“我只是想说，无论怎么样我都……支持你，再见。”
然后他就落荒而逃了，亚瑟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话虽如此，亚瑟却觉得像是在冰冷的雪夜喝了一杯热巧克力一样，五脏六腑都暖了起来。就是这点甜，好像能驱散那么久以来的苦涩。
亚瑟抱着书到达索菲亚小姐的办公室的时候心情难得的好。他敲了敲门，在听到“请进”之后走进了门。
亚瑟走出了办公室的门，脸上难掩失落，虽然他知道自己学生会长的职务迟早会被换掉，但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他想起索菲亚小姐的话：“我很抱歉，亚瑟，我知道你在学生会上花了很多心血，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希望从你手上拿走。但是许多学生给我提意见……”
亚瑟放下书包，跳上去握住了单杠，轻盈地摆动了几下，又跳下来。他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了栏杆，指节握得发白。
「这没什么的，」他想，「更糟糕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
他决心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捡起书包，决定去喂猫。只有跟动物待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情能平静下来。
亚瑟来到了平时去的树丛边，吹了声口哨，几只流浪猫喵喵叫着走了过来。亚瑟一边弯下腰去抚摸它们的脊背，一边从书包里拿出食物和水。
他心不在焉地喂着这些小家伙，发现阿尔弗——那只有着一圈棕色毛脖的猫似乎奔着长得更胖的趋势一去不复返了，它勇猛地挤开了其他的猫，并且讨好地用小爪子扒拉着他的腿，希望能得到更多食物。亚瑟抽了抽嘴角，拎着它头顶的毛将它拎到了另一边，引发了阿尔弗不满的喵喵声。
“我这是为了你好，伙计。你再吃的话就该走不动路了。”亚瑟说道，“哎，你怎么这么重。”
随即，亚瑟无语地发现其他的猫也胖了一圈。
有其他人喂了它们吗？亚瑟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他知道校园里不少的女孩子会喂这些猫，但是跟他一样每天按一日三餐喂的……应该没有这么无聊的人吧。
这样想着，亚瑟把阿尔弗抱了起来，坐在了草地上。
“阿尔弗……”他心不在焉地摸了摸阿尔弗身上的绒毛，“奇怪了，你为什么会叫阿尔弗呢？”
“是了，这也是我想问的。”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亚瑟抬起头，他吓得差点没抱稳阿尔弗，这使得后者不满地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跑到了那个金发少年脚边，绕着他的裤管转悠。而那个少年抬起头来，笑容是那样阳光。
亚瑟还是觉得很没有真实感，他，和他们学校的校草，坐在草地上，像老朋友似地，交谈。
难得他们俩都暂时褪去了尴尬，看来猫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话题。
“所以说，它为什么叫阿尔弗？”阿尔弗雷德用手指不停地搔着阿尔弗的那圈毛，后者欢乐地仰起了脖子。这猫的性格……还真是像狗一样啊。
亚瑟磨了会儿牙：“因为这是一个很常见的美国名字。”
“还有呢？”
“因为这是个很蠢的名字。”
“……还有呢？”
亚瑟停了下来，绝望地发现对方似乎很乐衷于逗他。阿尔弗雷德的嘴角一直带着一丝笑容，天真又快活的眼睛里闪烁着戏谑的光。
“不知道。”亚瑟干脆地道，“我早就想问了，是你把这些猫喂得这么胖的吗？”
这次轮到阿尔弗雷德张口结舌了。亚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慌张：“啊不……不是的，我是说，我确实喂了一下这些猫，顺便而已。用我中午剩下的汉堡。”
“这样做对它们来说并不是件好事。猫咪太胖的话可能会引发关节炎，更严重的可能会引发脏器衰竭的。”亚瑟不自主地环抱起了双臂。
“你看起来很懂行的样子，”阿尔弗雷德轻松地把阿尔弗举了起来，“你这么喜欢阿尔弗，怎么不养起来。”
“如果我今天把它接回去了，但是我以后如果由于种种原因不能再养它，不得已又再次将它舍弃，这样对它的伤害更大吧。”
阿尔弗雷德摇了摇头：“你怎么会这么想？如果是我的话，我根本就没可能会抛弃阿尔弗的。”
“真是个乐天派啊。”
“是你太悲观了吧！”
“也许。”
亚瑟背起书包，看了他一眼，踌躇地道：“我要回家写论文了，回见，琼斯。”
阿尔弗雷德沉吟了一会儿，道：“你其实可以喊我阿尔的。”
“为什么我要这么喊。”
“因为所有人都这么喊啊。”
“所有人都这么喊我就得这么喊了吗？”
“当然不是。”阿尔弗雷德忍着笑道，他的蓝眼睛亮晶晶的，“如果你想和所有人都喊得不一样，我也……不反对。”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