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AD】戈德里克山谷的冬天
他们出生在夏天，死在夏天，但是最终，他们会在一个雪夜里重逢。
1.
邓布利多决定在这里停下来。
雪温柔地从林间坠落，落在他的格兰芬多红的袍子上，他望着树木掩映中的那座小木屋。它看起来简陋而舒适。曾经他千方百计地想从这里逃离，而在繁华落尽的时候，他却只想回到这里。门前的一棵橡树已经长得好高，快要认不出来了。只是此时，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还有人在等他吗？在发生了这一切之后？
屋内传来了悠扬的钢琴声。他慢慢地走到了家门前，敲了敲门。
钢琴声停止了，随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开了。他的小妹妹出现在了他面前，犹犹豫豫地打量着他。
邓布利多无法掩饰自己的激动之情。这时候他开始觉得自己有点老，胡子有点长，衣服也有点脏。
“妹妹……”他颤抖地道，“安娜……我的好女孩。”
阿莉安娜终于认出了他，扑进他的怀里：“哥哥！”
一百多年后，再度听见这句话，邓布利多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抬起头，看见自己的父母正站在客厅里，惊讶地看着他。
坎德拉看起来比生前年轻得多，也快乐得多，曾经瘦削的脸颊也有了肉。她看起来不再是那个几乎被生活压垮了的女性；而波西瓦尔看起来也与生前的时候判若两人，鉴于邓布利多最后一次见他是在阿兹卡班。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有点严厉的普通的父亲。
坎德拉首先反应了过来，她大步地朝邓布利多走来，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他：“……阿尔，我的儿子。”
这时波西瓦尔也走了过来，与坎德拉对视了一眼。
“我们知道了你做的事情，”记忆里不苟言笑的父亲对他说，“我们为你感到骄傲。”
此时，邓布利多心中却再没有了与家人重逢的喜悦，一阵浓重的愧疚感袭上了他的心头，让他几乎抬不起头来。
“我是个罪人。”他低着头道，“我没有照顾好安娜，我也没有脸面再见你们。我不期望你们的原谅，我只希望能够赎罪……”
“不，阿尔，”坎德拉握着他的胳膊，“你已经赎罪了一辈子了，够了！”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他已经泣不成声，身躯猛烈地颤抖着，爸爸妈妈走过来抱住了他，他第一次哭得像个孩子。
“对不起，”他喃喃地道，“对不起……”
2.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邓布利多在戈德里克山谷过着平静而快乐的日子。
他花了很多的时间在家，帮父亲和母亲做家务，给阿莉安娜上法语课，陪她弹钢琴，给他讲故事。曾经这些被他弃如敝履的小事，都是邓布利多穷尽一生追寻而不可得的。偶尔他会和阿莉安娜一起去森林里采摘各种魔药，或者是去小镇的集市上买新鲜的蔬果和食材，他们在河流边上破冰寻找鲤鱼，或是在洁白的雪地里和阿莉安娜打雪仗。
邓布利多不得不承认，自己年纪大了，动作的灵活程度实在赶不上一个小女孩。不过只要阿莉安娜开心，他也不在乎多输几次。
随着冬天的来临，购买这些食材变得更加困难了。特别是大雪阻断了山路。好在他们是巫师，这虽然会费邓布利多一点劲儿，倒也不是那么困难。
有一天，坎德拉在家门前发现了一些野味，是几只野兔野鸡，甚至还有一只野鹿。
“可能是山里的猎户或是隔壁邻居吧。”她对邓布利多说，“这大冬天的，打几只猎物不容易，我们可得好好谢人家。”
邓布利多把阿莉安娜放到了地上。“无功不受禄，”他说道，“我们也得拿点东西做交换。”于是坎德拉做了许多水果馅饼和烤曲奇让阿不思带上。
3
“有人在家吗？”邓布利多牵着妹妹高高兴兴地道，“我们是隔壁家的……”
一个金发少年从巴莎特的房子里走了出来，他看着他笑，懒洋洋地又带点不羁。阿莉安娜惊叫了一声。
邓布利多愣愣地看着他，随后下意识地护住了妹妹。
“盖勒特，这一点都不有趣。”
金发少年没意思地耸了耸肩：“好吧。”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变回了那个一身黑衣、眼神凌厉又精明的老人。
“不喜欢？但我看你刚才还是心动得很嘛。”
“如果你把我引到这里只是为了取笑我的话，”邓布利多道，“那么就恕我失陪了。”
“别啊。”格林德沃这才显得有些急切。“这是你的错。”他怒气冲冲地道，“你没有等我，阿不思！你……你往前走了。”
“是的，我往前走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邓布利多静静地看着他。“盖勒特，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恩怨都该一笔勾销了吧。”
格林德沃愣住了。
他跋涉了这么长的旅程，在纽蒙迦德等待了漫长的岁月，不是为了要和他相忘于江湖的。
“不，”他冷冷地道，“我不想一笔勾销。”
４
格林德沃是在阿不思到这里不久之后到达的。他在国王十字站没有遇到他，就径自往戈德里克山谷找来了。
这里是邓布利多的家。他的心之所向。
这里是他第一次遇到他的地方，也是他们相爱的地方。
这里是一切美好的事情发生的地方，也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巴莎特没有在戈德里克山谷停留下来，而是继续往前走了。于是这段时间里，格林德沃都是独自住在他姑婆的房子里。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是种煎熬，因为在这里，到处都充满着他们的回忆。他们一起学习的桌子，他们一起做实验用的地下室，他们一起睡过的房间，还有他们用来寄信的猫头鹰。
死亡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啊，它将一切都定格在了从前，就像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他看见邓布利多和家人住在一起，每天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其乐融融的场面。他们才是一家人。他不是。
５
邓布利多又从集市回到家，发现阿莉安娜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桌子上放着一张画，上面画着爸爸妈妈，安娜，阿不思，阿不福思，还有一个金发的少年。
邓布利多摸了摸妹妹的头发。
阿莉安娜醒来了，睁开了那双和哥哥一样蓝得出奇的眼睛。她看了看桌上的那幅画。
“我希望你跟格林德沃在一起。”她说道，“虽然我不喜欢他。”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会儿。
“为什么？”他道，“我们就只会吵架。”
“在他身边，哥哥就感觉……喜怒哀乐都是那么明显，充满了生命力。”
“我喜欢看到哥哥那样的笑容。”
快乐，痛苦，悲伤，都被他牵系。
爱恨，怨别离，求不得，都归他所有。
５.
“看见你退休以后多了许多娱乐活动，我很欣慰。”
格林德沃抬起头，就看见邓布利多站在门前说。
他哼了一声，放下了那个被他雕刻了许久的木头。
“感谢你还心存怜悯来看望我这个孤家寡人，”他刻薄地道，“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
“盖勒特，”他无奈地道，“我们能不能就有一刻不吵架？”
“我愿意和你吵一辈子的架。”格林德沃道。
邓布利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格林德沃注意到只要他一开始提这事，气氛就会变得很不自然。
“你到底在逃避什么？阿不思，”他抱怨道，“在国王十字站也是，我以为你至少会等我。因为换做是我也会等你的。”
“我只是……”邓布利多沉思着道，“暂时不知道怎么面对。”
一百多年了，他早已看清格林德沃不爱他的这个事实。结果是，他既害怕他不爱他，更害怕他爱他。
“我习惯了凡事都做到万无一失。”邓布利多最后道，“我老了，无法承担任何的风险。”
“看着我，”格林德沃道，满是皱纹的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依然清锐的蓝眼睛注视着他，“这没有什么风险，只是一个在监狱里关了大半辈子的、穷困潦倒的老家伙对你的爱而已。”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格林德沃低下头，轻轻地吻在了他干涩的嘴唇上。
6.
最后一个家庭成员到达家里的时候，他尚未从和父母和妹妹团聚的喜悦中恢复过来，就马上指着客厅里的一个人暴跳如雷。
“谁来告诉我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阿不福思气急败坏地指着格林德沃道，“阿不思呢？阿不思！阿不思！你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
“别吼了，老山羊。”不速之客不耐烦地道，“好歹也是一家人，你就不能客气点？”
阿不福思掏出了魔杖，阿莉安娜马上站起来挡在他面前。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太过于惊悚，阿不福思和格林德沃几乎是立刻就同时熄火了。
“你，你……”阿不福思张口结舌，“安娜，这是为什么啊？”
阿莉安娜只是道：“我希望阿不思哥哥能快乐。”
7.
这一年的圣诞节过得格外热闹。邓布利多忙着分开暴怒的阿不福思和格林德沃，阿莉安娜忙着练格林德沃教她的一首新曲子。坎德拉忙着做她新发明的馅饼和小饼干，波西瓦尔忙着装饰客厅里那棵高大的圣诞树。
阿不福思一大早就去挤羊奶了，他们有幸喝到了最新鲜的羊奶。邓布利多在厨房里，和妈妈一起破开鸡肚子，在里面塞满土豆、洋葱、罗勒和奶酪。又在最外层的皮上涂了满满一层蜂蜜。他们把鸡烤得焦香酥脆，撕开鸡肉的时候呼呼流油。格林德沃贡献了烤鹿肉，此外还有沙拉、水果和饭后甜品。
邓布利多端着菜走出厨房，只见格林德沃正坐在沙发上给阿莉安娜读一本故事书。
“……女巫决定杀死自己的继母，于是她和家养小精灵联合起来，趁继母下到仓库里的时候，用一棵发了狂的毒豆荚割断了她的脖子。”
“盖勒特，”邓布利多无奈地走到他旁边，“你又在给我妹妹讲什么奇怪的故事？”
“麻瓜们的童话故事比这更血腥。”格林德沃耸耸肩，“好了，知道就只有你妹妹是你的宝贝。”
“你也是我的宝贝。”邓布利多笑着亲了下他的脸。
“啧。”阿莉安娜道。
晚饭之后照例是交换圣诞礼物的时间。邓布利多欢快地拆开了自己的礼物。母亲给他的是整整一盒自制的姜饼小人和巧克力饼干。父亲给他的是一个非常方便，可以打开所有瓶子的开瓶器；格林德沃送了他一朵淡蓝色的鲜花，伊特尔之花，永不凋谢的花。和永不熄灭的火，永不融化的冰并称为三大奇迹。
阿莉安娜给他的是一幅自己画的画，以及一双自己织的羊毛袜。阿不福思给他的是一大块羊奶酪，以及一双自己织的羊毛袜。
“不就是一双袜子吗，波特那小子都告诉我了，”阿不福思恶声恶气地道，“也亏你能想那么多年。”
邓布利多微笑着擦拭眼泪，格林德沃直接将感情丰富的恋人揽进了怀里。
“啧。”阿不福思道。
END
